上墅龙王：小山村里的供给侧改革

　　浙江在线-安吉新闻网10月21日讯（浙江在线记者 宋焕新 祁乐乐 胡国稳 董孝烽)在余村经营了18年的转椅配件厂关停后，朱国强回到老家上墅龙王，投入500多万元积蓄，建设依树民宿，做起山水文章。

　　“这在龙王是一股潮流。”民宿依山傍水，坐在自家小院里，朱国强悠闲地和客人打着招呼，一边数着这两年来村里冒出的“新面孔”：在湖州做物流生意32年的顾靖回来了，在天荒坪井村办厂的王光华回来了，在县城开叉车的小伙子陈天赐也回来了……

　　倾听着老朱的创业经历，我们发现，这是一个从富裕走向富裕的故事。

　　中午，村口的维维农家热闹了起来，村党总支书记张春华也抽空回家忙一会生意。自天目含云、隐居山水、蓝莲花开等民宿和度假酒店相继落户龙王后，维维农家开始把餐饮作为主业，在农家乐营收中，餐饮占比已达六成以上。

　　“这是农家乐的一种转型。”看着坐满庭院的游客，张春华憧憬着村庄的未来。最近，村中心最宝贵的十多亩土地已经收储。今后，那里将成为龙王民宿村落和村域休闲产业配套的集聚区。

　　倾听着老张对美好明天的规划，我们发现，这是一个乡村供给侧改革的故事。

　　从未改变从富裕走向富裕

　　有山有水有竹子，全村竹林面积多达4万余亩。上世纪七、八十年代，龙王靠山吃山名声在外，当邻村百姓10分工分红0.2元时，龙王10分工的价值已达1.2元。龙王之富，让人羡慕。

　　彼时，龙王村民砍竹、卖竹，用竹子造纸，靠勤劳致富。朱国强承包造纸厂近十年，完成了家庭原始积累。世纪之交，为响应国家号召，护好龙王溪这一溪清流，村里大大小小几十家纸厂关停，朱国强外出创业，龙王村也过起了靠小水电支撑的日子。

　　“其实村里不穷，9座小水电年景好时，村集体收入也有几十万元。”张春华说。不过，为了村民致富，为了村庄发展，龙王需要找到一条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康庄大道。

　　时光回溯至2009年前后，看着旅游大巴一辆接一辆，开进了竹乡大山深处，大溪、董岭等地农家乐红红火火，村民日进斗金，刚创成美丽乡村的龙王也心动了。面对村民“没有景区引流，开农家乐有人来吗”的疑问，村两委班子几番商量后决定：凭着万亩竹林风光、一溪绕村碧水，龙王肯定行！老百姓不敢吃螃蟹，就让村干部带头探路！

　　于是，张春华的维维农家乐成了村里的第一批农家乐。短短几年，68家农家乐雨后春笋般涌现，床位数近2000张。2013年左右，农家乐生意正旺，村两委到先进村学习发展经验时，猛然警醒，“我们是不是浪费了龙王的生态天赋？”

　　“农家乐虽然富民，但对环境影响也比较大，客户大多是老年人，消费能力不高，绝非长久之计。”学习回来后的讨论中，大家认为，龙王的未来应该在年轻人身上，与龙王“气质”最相符的应该是民宿。很快，一张民宿村落规划，在美丽乡村精品示范村创建时出炉了。

　　短短数年间，龙王村就拥有了天目含云、云半间等标杆示范性民宿。时至今日，全村已建成投运各类民宿18家、在建近20家。南屿山下、龙王溪畔，一个不显山、不露水的民宿村落正悄然兴起。

　　变废为宝从富民奔向强村

　　天目含云，以“云形折纸”为外观设计，是一幢掩映在青翠竹海里的“网红”建筑，也是龙王村的新地标。

　　原先，这里是闲置了十多年的村小。从2015年开始，村里就忙着为它挑“婆家”。

　　“前前后后谈了30多批客商，才找到业态符合、理念相同的投资方。”提起引进过程，张春华直言，不容易。因为村里坚持特殊的合作方式：租赁期40年，租金800万元，到期后资产归村集体所有。

　　一次偶然，在湖州创业32年的村民顾靖带着另外两名股东回村里小憩，在湖州经营着4家城市酒店的股东戴建锋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：山水秀丽、宁静安逸……

　　“大家下了很大的决心！”为了这次选择，三个股东合伙投了5000多万元。此前，为了找到最合适的民宿落户点，他们在三年时间内跑了乌镇、莫干山、山川、杭垓、孝丰等不少地方。

　　从富到强，源自于龙王村对资本合作模式的坚持，始终把变废为宝作为村庄经营的核心考量。

　　这两天，在龙王东坞区块，闲置已久的老村委正在装修。古道驿站，一个韵味十足的名字；一溜土坯墙，一眼望去就充满年代记忆。

　　东坞老村委附近有三条古道，村里琢磨着把村委老楼盘活，开发古道文化。选择客商时，村里设定了三个要求：为村里建一座古道文化展示馆、每年支付20万元租金、租赁到期后资产归村集体。

　　“有个杭州客商，前两年在村里租民房开民宿，刚好有意愿再办一家高端民宿，所以我们就推荐了这里。”张春华说，新民宿总投资近3000万元，建成后将拉动东坞区块休闲产业的发展。

　　变废为宝，屡尝甜头。前不久，响应政府号召、还水于溪，中心村一座小水电站被关停。谁也没想到，这座废弃的小水电站，摇身一变，成了以“今晚在水电站值班”为主题的晓岛民宿。设计师出身的当地青年周峰租了这里20年，每年2万元的租金虽然不多，却圆了他在家乡为安吉民宿立标准的梦想，也为龙王处置另8家小水电站打开了新的思路。

　　几个项目一盘算，张春华和村班子成员们开心不已，不知不觉间，为村集体增加了六七千万元资产，村集体经营性收入也从2009年的30多万元增加到2018年的279万元，今年笃定轻松突破300万元。

　　如今，龙王村还有一个新计划：把全村68幢闲置农房收储起来，就照着村小和老村委的思路，盘活存量，巧加利用。

　　初心不变从引领迈向共享

　　同样赚40万元，如何才算轻松？是一年辛苦劳作，还是在坐收租金的同时，把一间农家乐变成投资7000多万元的高端民宿？

　　位于龙王西坞半山腰的云半间民宿酒店，给出了最好的答案。4年前，这里还是一家以古树命名的农庄。如今，与7000多万元资本一起引入的，是“千峰顶上一间屋，老僧半间云半间”的意境和与之匹配的品质。

　　这一变，让24岁的陈天赐放弃了县城工作，回到家乡当起民宿管家，扣除五险一金，月收入四五千元。和他一样，目前在云半间上班的当地村民还有10多人。

　　这一变，让55岁的丁菊芳在家门口实现了就业，月收入最少3000元。与她一样，在隐居山水民宿上班的当地“40、50人员”多达20余人……

　　变化因何而来？

　　和当初靠党员干部带头开农家乐一样，村里把如何破题民宿产业、更多惠及村民这一课题，交给了村委会主任朱丽英。而她也不负众望，在2015年开始建设龙王村第一家本土民宿——青石上。

　　经过3年多摸索，龙王村为传统农家乐转型找出了三条路：要么加大投入向民宿转型，要么为民宿做餐饮或其它配套，要么租赁给有意从事民宿行业的外来客商。显然，古树农庄做了第三种选择。

　　“其实经过前期的考察学习，大家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更有前景的行业，但就是不敢迈出那关键一步，毕竟追求品质的民宿需要数百万元的成本投入，谁也不敢大意。”说到破局，朱丽英认为村班子必须要有先行先试的担当。

　　老百姓相信眼见为实。朱丽英清晰记得，一位犹豫要不要转型的农家乐业主和她说过的话，“我每天晚上都会数你家的灯亮了多少盏，每个月亮灯的日子有多少天，这样我就能知道你一两千元一个房间的生意好不好。”

　　那段时间，工作之余，朱丽英把时间都花在了青石上，生怕不能当好示范。所幸的是，云半间也在同一年建设，朱丽英顺利邀请到了业内一流的设计团队。营业第一年，在没有上线OTA平台的情况下，青石上营业额达到百万元，让她放了心，“终于不怕大家数灯了，到2020年，龙王民宿肯定超过30家！”

　　记者手记

　　龙王故事多，远不止于此。蹲点期间，我们还收获了许多即将发生好消息：陈天赐嫁到新昌的姐姐陈叶计划回乡投资民宿；朱国强在西坞经营农家乐的哥哥想再次投资；周峰正邀请国内顶级摄影师为村里拍摄《乡村印象》；在隐居山水工作的东坞村民丁菊芳，明年可以到离家步行仅5分钟的古道驿站上班……

　　龙王故事多，一直很简单。从砍竹卖竹、造纸到农家乐，再到民宿，龙王凭借的始终是那万亩竹海、一溪碧水，始终是那让所有人都恋恋不忘的绿水青山。唯一的变化，是龙王村向市场提供的产品变了，在党员干部的精准判断和带头引领下，从供给侧出发，打造了一个受都市客青睐的民宿村落。

　　这唯一的变化，蕴藏着朴实的改革思维。龙王的转型发展证明，改革从来都不是“高大上”，改革的实践者就在基层。他们中的大多数人，或许不清楚改革理论，也不太懂改革设计，但却在实干中探索着新路，摸索着前行，为面上的改革试错、试经验。他们的道理很质朴：这是契合市场需求的需要，这是村民致富的需要，这是村庄发展的需要，这只是做好了变废为宝的文章。

　　宁静的龙王，悄然在变，故事多多，惊喜连连。

　　(题图摄影：全媒体记者张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