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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城章氏四女史

  安城,始建于开元二十六年(738),距今已有近1300年的历史,一度为安吉州、县治所在地,是当时全县政治、军事和文化中心。安城人民勤劳耕作,繁衍生息,以此为中心逐渐形成并聚集了多个名门望族,城中的章氏家族便是其中之一。从清代以来,章氏女子和同域其他显赫家族的婚姻关系来看,足可窥见其当时在安吉的社会地位。

  吴渊之妻章氏

  光绪二十四年(1898),晚清民国时期的艺术大师吴昌硕在家乡编修《吴氏宗谱》,于《吴氏列祖诸传》一文中追述了家族迁徙历史:“十九公讳瑾,初居淮上,世有隐德……淮上冲要,戎马所践,非善地,遂去游荆襄,陟五岭,历八闽,转徒逹泉塘,时高宗南渡,公不欲居都会,拏舟泛苕水,曲折寻其源,抵安吉州南之鱼池乡即所谓鄣吴村者……”吴瑾即为吴氏迁浙江安吉始祖。吴氏与鄣吴有着密切的关系,世人皆知。此外,吴氏与安城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。吴瑾之玄孙智一迁原安城镇之横塘(现横塘村),吴氏还与安城大族章氏有姻缘关系。

  吴渊(1779~1857),原名应保,字和甫,号目山,是吴昌硕的祖父,清嘉庆戊午(1798)科举人,得以截取知县用,1828年改授嘉兴府海盐县教谕,历时10年,约于1837年左右归安吉县城,任古桃书院山长,直至逝世。吴渊原配,即安吉庠生章学昌女章氏。笔者在走访章氏后人时,得知章氏自幼聪慧好学,深得其父传授,尤喜词律。章氏居安城东街,与吴渊夜读的书楼近在咫尺。经夜不熄的窗前烛光引来章姑娘的注目,心有灵犀悦目一点通,遂成就一对才子佳人的美好姻缘。章氏对吴渊之著《天目山房诗稿》多有功劳。

  吴昌硕之妻章姑娘

  据章氏辈辈相传,章学昌女嫁吴渊,病故无后,吴渊痛失知音。然吴氏、章氏均有意连续姻好,于是在清同治年间,两家大人作主,将(章学昌之孙女)章姑娘许配给吴渊之孙吴昌硕,并订下婚约。

  吴昌硕(1844–1927),是近代集“诗、书、画、印”为一身的书画艺术大师,西泠印社创始人。当时,十四、五岁左右的吴昌硕正跟其父吴辛甲学习刻印,兼读经史、诗词;年龄相仿的章姑娘也时常跟着辛甲夫人学做女红,生活倒也安宁自在。可惜没过几年,太平军入浙。慌乱中,昌硕父子不得已与家人失散,背井离乡。待1862年4月回到家乡时,先聘妻章姑娘已病亡,被葬于园中桂花树下,昌硕为其移葬时,早已寻不着亡妻之墓,万分悲伤。吴昌硕是一个重情义的人,他对前妻的怀念之情始终难以磨灭。41岁那年,他在苏州寓所梦见了分别了20多年的章夫人,援笔作下五言长诗《感梦》:“秋眠怀旧事,吴天不肯曙。微响动精爽,寒叶落无数。青枫雨溟溟,云黑月未吐。来兮魂之灵,飘忽任烟雾。凉风吹衣袂,徐徐展跬步。相见不疑梦,旧时此荆布。别来千万语,含意苦难诉……”,以悼念这位两相思、两不知的原配章氏姑娘。1909年,已经是66岁老人的吴昌硕再次与章夫人相会于梦境,带着对亡妻深深的悼念,吴昌硕刻下了“明月前身”一印,并在印侧造章夫人背影像,有侧款曰:“元配章夫人梦中示形,刻此作造像观,老岳记”。据说此印是吴昌硕边哭边刻,及至情深处,几乎不能运刀,后在友人帮助下,勉强完成。

  徐士俊之妻章氏

  徐士俊,安城人,清末秀才,出身书香门第。辛亥革命后提倡新学,改磬山书院为安吉县立高等小学堂,为教员,曾出任安吉县立高等小学堂校长兼女子学校校长。

  儿时的徐士俊就读于磬山书院,与同城章氏青梅竹马,穿梭街坊嬉戏,两小无猜。清末民初,徐士俊与章氏结为夫妻。

  在封建社会里,各家族子女的婚配都受到封建礼教和门第的束缚,两姓联姻要求在相同等级或不相上下家族间发生,贵冑品官、绅袊之间才能谈婚论嫁。以婚姻为纽带维系家族繁荣,实现强强联姻是几千年来不变的婚姻标准。在清末民初,封建婚姻观念、门阀贫富观念尚未淡化,新的婚姻关系还没完全确立,徐、章的联姻,足以证明当时章氏家族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。徐士俊县立高等小学堂校长等头衔,也足以证明其聪明才智及社会地位,如果不是辛亥革命废除了科举制度,他极有可能在求取功名之路上走得更远。

  只可惜,徐士俊与妻章氏婚后无嗣,章氏亦早逝。

  民国女外交家章粹吾

  章粹吾(1906–1981)字鉴容,安城人,儿童时代就读于安吉县立中山女子小学。早年考入日本早稻田大学,受家庭影响,对司法法律专业极有兴趣,曾获得法学博士学位。先后任上海地方法院推事、浙江警察学校女子教官、首都高等法院推事,曾审理了轰动一时的“八德灭门血案”。她同时还是一位具有卓越才能的女外交家,曾赴法国,被授予国民政府外交部主事及领事衔,曾在中国驻美国大使馆任职,同时在哥伦比亚大学文学系进修。抗战胜利后,回家乡安吉城里建房未就,后在上海置房,1949年前去台湾,终身未嫁。

  章粹吾父亲曾将她送到祖姑丈吴昌硕家学画。吴昌硕居住安城时,与章族多有来往走动,常把自己的书画赠送给章家。解放后,章氏后人把珍藏多年的吴昌硕书画赠给政府,吴昌硕后裔曾通过当地相关部门了解和询问章族后代章平、章粹吾兄妹俩的情况。章粹吾早年在安吉县立女子学校读书时,见到徐士俊时总是彬彬有礼,私下称呼姑丈(徐是章粹吾的堂姑丈)。

  章粹吾于1981年3月5日在台湾逝世,终年75岁,结束了其传奇的一生,也为安城章氏四奇女划上了一个句号。

  安城章家世代居住在东街,族人中多乡绅、律师,人脉广泛,常周济穷人,热心公益。县府官吏多乐意来往,新官上任伊始,必登门拜访章府;诉讼诸案,亲临请教,以结交章氏为荣。然吴渊之妻、吴昌硕之妻、徐士俊之妻,此三位安城章氏女史,却英年早逝,没有延续香火,在“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”的封建礼教社会里,对双方家庭不啻为沉重的打击,这也是章氏家族在近代趋于平淡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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