姓氏漫谈

　　“姓者，统其祖考之所自出”，是家族血缘关系的标志和符号。行不改名，坐不改姓，姓这东西开不得玩笑。“文革”“破四旧”，把家谱烧掉，取名不再沿用家谱所定辈分之字，但姓氏雷打不动。

　　想起和姓氏有关的一些事。如“胡”姓之遭遇，激荡着当代中国政治风云。上世纪五十年代，国内思想文化战线大搞批胡适、批胡风的运动。《胡适论传》说：“胡适批倒，紧接着的胡风被捕──胡风集团的揭露和肃清，全国知识分子心态骤变，风声肃然。圈子里的人噤若寒蝉，谈‘胡’色变。”以致于“文艺创作的心理也发生了奇特的变化”。不少文艺作品中的反面人物纷纷姓起“胡”来。如雪克1958年出版的长篇小说《战斗的青春》，有叛徒胡文玉；《智取威虎山》中有土匪胡彪(一度改为“胡标”，林彪摔死后又改回来)；《沙家浜》中有“草包司令”胡传魁；电影《闪闪的红星》中有恶霸地主“胡汉三”等。好像“姓胡的简直没一个好人”。其时，“胡”姓者多少有点郁闷。顶尖象棋国手胡荣华，棋界给他取外号“胡司令”(胡传魁的称号)，含奚落意。在“越穷越革命”的年代，“钱”姓亦受歧视。样板戏《海港》中的“钱守仁”、电影《青松岭》的“钱仁”都是坏人。

　　汉族有姓氏上万个，大姓和小姓在人口数量上严重“两极分化”。好在这种“分化”，不会像“基尼系数”失衡那样引发社会问题。安吉县内虽姓氏众多，但也相对集中。在县公安局户籍登记的常住人口中，万人以上的大姓有11个，其中王、陈二姓人口逾3万，而最少的危姓仅2人。难怪吾友弯刀老王，仗着本家人多势众，在酒桌上说话，总是掼“大户人家”的派头。不过，本地因历史移民之故，有些以某姓氏带头的村庄地名，如今该姓未必还是当地大姓。近年以国家级“田园综合体”试点而闻名的鲁家村，无一家姓鲁。

　　“您贵姓？”通常答：“免贵姓某，××的某。”有一韦姓保险推销商，情商高，口才好，介绍本姓时因人而异。对党政干部说“韦国清(老一辈革命家)的韦”，对善男信女说“韦陀菩萨的韦”，对红男绿女说“韦小宝的韦”，难怪其保险卖得“呼呼叫”。

　　有人自我介绍姓氏时别出心裁。如：“我姓黄，红绿灯的黄。”“我姓林，什么鸟都有的那个林。”“我姓蓝，挖掘机技术哪家强的蓝。”别有意趣。范某拟答：“赵本山卖拐给他的那个范”。

　　姓和名的组合也不乏笑话。某人姓“费”名“彦”，老师点名时叫“费彦”，同学们哄笑。后来，该人改名为“费红忠”……有人的姓名与其专业乃天作之合。某音乐老师叫管风琴，某女子健美教练，姓“瞿”名“亚玲”。

　　有一对夫妻，女的姓皮，男的姓毛，朋友戏称为“皮毛之家”。问其家里谁做主。妻答：“皮之不存，毛将焉附？”

　　俗话说同姓者“五百年前是一家”。小时侯母亲单位有一位姓“范”的同事。有一次在机关食堂碰到他，母亲叫我喊他“范叔叔”。不料他笑着对我说：“姓范的不都是一家人。”当时读小学低年级的我，弄不懂这话啥意思。难道是挑拨姓范的人之间的关系？后来才知道，《人民日报》当时(“文革”中)某报道，讲一以范姓为主的村庄，有一姓范的地主暗中搞破坏。报社配合报道发评论，标题就是《姓范的不都是一家人》。

　　董桥在语文小品《姓董的》中说：“自从董建华当上特区首长，‘董’字泛滥，天天见报，日日广播。”董桥不会因和“特首”同姓而沾沾自喜，他指出“董”字有“监督”之意，也可释为“正”。身为“特首”，也得接受老百姓监督，且做人和为官要“正”。从一个人的姓中解读出微言大义，据此，范某当争做劳动模范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