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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言词例释三则

  释“泓渟”

  赵孟頫咏西苕溪:“自有天地有此溪,泓渟百折净无泥。我居溪上尘不到,只疑家在青玻璃。”描写溪流的绵长,力赞溪水清澈澄碧,乃古代安吉原生态自然环境之写照也。

  阮观其主编的《历代诗人咏安吉》收此诗,其中“泓渟”植为“泓亭”。在通假字常见的古代,“亭”或可通“渟”。

  “泓渟”一词屡见于古文。柳宗元《永州万石亭记》:“刳辟朽壤,翦焚榛薉,决浍沟,导伏流,散为疎林,洄为清池。寥廓泓渟,若造物者始判清浊,効奇於兹地,非人力也。”方孝孺《贮清轩记》:“存乎方寸之间,使得乎天者,泓渟洞澈,可以酬酢万物而不为物所淆。”

  “泓渟”是联合式构词,亦可作“渟泓”。明·申时行《瑞莲赋》:“渟泓玄泽,酝酿醇和。”清·吴伟业《矾清湖》诗序:“而陈湖诸水,渟泓演迤,居人狎而安焉。”

  “泓”指水深而广,作量词时指清水一道或一片,如一泓清泉、一泓碧水。“渟”指水积聚而不流动。“泓”与“渟”之间有因果关系,水因“渟”而“泓”。

  明代安吉教谕王锦(孝丰人)的《仙溪春涨》用到“渟泓”:

  积雨初收水似倾,渐看浪涌接堤平。

  柳拖雨脚涛生树,涟薄花岩啸是瀛。

  满弄晴光天镜阔,高吞白月玉壶盈。

  不妨万壑奔流激,自是渟泓到底清。

  唐·王季友《鉴止水赋》:“鉴於水者,不在於广大而在于澄渟。”成语“尺树寸泓”,指地方虽小,却有花草树木、清泉流水。另“渟膏湛碧”,形容水清如膏,颜色碧绿。西苕溪流域,至今仍有“尺树寸泓”“渟膏湛碧”之景色。如此“绿水青山”者,“金山银山”也。

  描写水况的“泓渟”也可形容心境。老范年近“耳顺”,渐失“虎啸龙吟凌云志”,而以“落花流水平常心”自持。心有“泓渟”,波澜不惊。

  析“亦可”

  副词“亦可”本身无自足义,在相关语境中才起作用。《诗经·将仲子》:“仲可怀也,父母之言亦可畏也。”《史记·孝武本纪》记汉武帝振奋士气之言:“寇可往,吾亦可往。”语出魏征,常被唐太宗提及的格言:“水可载舟,亦可覆舟。”晁补之《和东坡先生梅花三首》:“岂惟千里共明月,亦可千里同芳樽。”聂绀弩写于民国的《“确系处女小学亦可”》,从征婚广告剖析“处女情结”,乃杂文佳构。

  “亦可”在不同语境中有不同取向。喝酒时说“白酒亦可,红酒亦可”,意味“随便”。“确系处女小学亦可”,表示假如满足某一前提,“退一步”也无妨。汉武帝说的“亦可”是敌人能做到的,我们也能做到。魏征说的是同一前提,可能导致相反的结果。

  孙中山尚未成气候时,持“学者孙文求见之洞兄”的名片,拜谒湖广总督张之洞。张总督瞧不起孙文,随手写了“持三字帖,见一品官,儒生妄敢称兄弟”,示以颜色。孙立马回以:“行千里路,读万卷书,布衣亦可傲王侯。”张随即以礼相待。好一个“布衣亦可傲王侯”,凸显革命家自信满满。至于胡兰成在抗战中发表甚得汪精卫赏识的“高论”——“战难,和亦不易”,潜台词是投降“亦可”。

  日常生活中倘多持“亦可”态度,会多一点开明通达,至少不那么“一根筋”。而事关大义、原则问题,倘也“亦可”,那不是糊涂,就是乡愿。老范的口头禅是“无妨的”,万事“亦可亦不可”。

  说“致通”

  为朋友在安吉的一家五金制品公司取名“致通”。典出《淮南子》:“欲致鱼者先通水,欲致鸟者先树林。水积而鱼聚,木茂而鸟集。”此格言揭橥一大哲理:要办成一件事,必须先夯实基础、创造条件。民谚“池中无水难养鱼”“栽下梧桐树,引得凤凰来”“要养蚕,先栽桑”,说的也是这意思。过河先搭桥,烧炭先砍柴。欲“致鱼、致鸟”,先“通水、树林”。致通公司以“敬业、精业、沟通、进步”为企业文化核心理念,培根固本,行稳致远,不“通”也难。

  受急功近利、投机取巧之浮躁心态驱使,很多人不愿在基础性的前提上花功夫,而想“一口吃成胖子”,或“空手套白狼”“空淘箩量米”,或坐享其成“摘桃子”,“等着天上掉馅饼”,那是痴人说梦。

  与其翘首设想“云彩里盖大厦”,不如埋头打根基。水到方能渠成,瓜熟才会蒂落,先“致”而后“通”也。不过,范某虽脚筋撑起来力“致”,然尚未到“放屁打饱嗝——上下通气”的佳境。内心“泓渟”,宁静而致远;处世“亦可”,开明而通达。此中境界,急吼吼者望尘莫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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