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塘浦轶事之西苕溪放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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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塘浦老街下街头和洋埂接壤处有座凉亭,它比洋埂高三个台阶。凉亭的左后方是洋埂、西苕溪和塘浦港。由于凉亭地势高敞,远近景物尽收眼底。雪化了,河水上涨了,放排的季节到了。于是约上小伙伴一起到凉亭看放排。

  西苕溪在入塘浦港前有一段河流比较急,因为水急,我们把这段河流叫“急水港”,大约一里多样子,从三庄后面奔来,从凉亭望过去,仿佛就在眼前。急水港出头便是沙滩,急水港和沙滩几乎呈九十度直角,奔腾而来的水流出了急水港便沿着沙滩注入了塘浦港。

  毛竹排启航叫放排。长长的毛竹排卧在水面活像条龙,一条毛竹排叫一方。一方毛竹排由许多帖毛竹组成,少则十五六帖,多则二三十帖不等。一帖毛竹有几根是由毛竹大小来定的。一般来说,七、八寸的毛竹,一帖有三十株,八、九寸的则为二十八株,再大一点的一帖是二十六株。先把毛竹数好放在类似三脚马一样的工具上理整齐,接着用钢丝绳绞,绞到一定的程度后再用篾捆扎,捆扎好的毛竹叫一帖。怎么样会像条长龙呢?奥妙就在于把捆扎好的一帖帖毛竹连接在一起。跟“叠罗汉”相似,先将第一帖毛竹掰开一分为二,再把第二帖毛竹头塞进去,当两帖毛竹头和头相距约两米样子,用篾将两帖毛竹固定好,然后再用同样的方法将第三第四,乃至更多帖的毛竹捆扎连成长长的竹排,最后用一根酒杯口粗细的长索从第一帖一直系到最后一帖,这样,一方毛竹排就扎好了。毛竹排头小尾大,因此越到后面受到水流的冲击力也越大。一方排到底要用多少人撑,由排的长短而定,但最小的排也得有四、五个人。

  “来了!来了!”小伙伴长寿指着三庄后面的水面跳着脚兴奋地大喊。仔细望去,果然是等候许久才出现的毛竹排!但见长长的竹排在水面蠕动着向急水港靠近,不一会儿,第一方排的第一帖毛竹进了急水港、第二帖也进了,“看!毛竹排飞了!”这次大喊的是阿和。原来这时第一方排全部进入急水港,在激流的冲击下,毛竹排犹如离弦的箭、脱缰的马般风驰电掣!撑排工人一个个横篙立“马”、威风凛凛,脸上露出“千里江陵一日还”的那种不可言喻的快感。说时迟、那时快,只见竹排上的人迅速向排的两头跑动起来,站在领头的第一帖竹排头上的工人手持竹篙、紧盯沙滩,当排头离沙滩仅有两丈远近时,用竹篙猛抵沙滩扳转排头方向,站在第二、第三帖毛竹排上的工人也以相同的方法扳转排头。因为此时整个毛竹排将所有冲击力都传给了排头,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排头会一直向前冲,在沙滩位置搁浅或直接跃上沙滩,这时排头走不了,后续的竹排还要挤压上去,这样,整方竹排就会像龙一样盘起来,这是撑排工人最不愿意说的“盘龙”,毛竹排一旦“盘龙”,毛竹互相倾轧飞打,轻则排毁,重则身亡。因此,当排头工人奋力扳转排头的同时,排尾工人也不含糊,他们把竹篙套进篾索套里,背过身来,双手把竹篙深深地插进河床,并用肩膀死死抵住竹篙,用这种方法来减缓竹排的下行速度,从而让前排工人赢得时间扳转排头。

  凉亭里一阵欢呼,第一方排在工人们的通力协作下稳稳地驶入塘浦港。这时从第一方排上跳下三个工人,他们手持竹篙来到沙滩前的水面站定,把竹篙深深插入河床,组成一道防卫墙,以防止第二方排出现不测。心里真的佩服他们的勇气,要知道此刻是元宵节第三天的午后三时许,站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的感觉真的是难以言表呀!

  其实放排还会遇到另一种情况,同样危险,急水港下面是迴水潭,迴水潭里水面打转,遇到这种情况,撑排头的人稍有不慎排头就会迴入潭内,排在水的挤压下同样会盘龙。因此,扳排头,让排头始终处在正确的航道上是撑毛竹排的第一要务。

  撑毛竹排看起来很风光,顺水时轻松又威风,谁知一路上有多少个急流沙滩、急流迴水潭在等待他们、考验他们,个中艰辛只有撑排工人自知。

  塘浦港河水平时非常温顺,静得像是一个少女,带几分妩媚。河水清澈见底,掬一捧放入口中甘甜清冽。微风过此,点点涟漪,太阳光洒在水面上,远远望去,似有无数面镜子在上下晃动,一闪一闪,如调皮女孩的眼睛一眨一眨,煞是可爱。可当山洪暴发,浊浪滔天,河水奔腾咆哮,声似虎狼,又是另一番景象了。

  十二岁那年的夏天,我和二哥一同下乡卖豆腐,说是卖豆腐,其实是拿豆腐换取蚕豆、豌豆、玉米、小麦、大麦等物。那时家里穷,兄弟姐妹多,光靠街上摆个摊难以维持生计,故出此下策。二哥挑豆腐担子,我背洋粉袋,拿根棍子。洋粉袋用来装换来的实物,棍子则用来打狗,壮壮胆。早上出门天还是好好的,半中晌就大雨倾盆,三点钟,我们回到河岸,已看不见沙滩,水已淹到竹垟,看对岸,水已平洋梗。凉亭里聚满了很多人在看大水。河水中不时漂来树、木柴、门窗和稻草,心中不由一阵紧,回不去了怎么办?正当兄弟俩抱头痛哭时,摆渡工阿毛叔走过来跟我们说,不要怕,你父亲早跟我打过招呼了,我给你们请了“塘浦第一篙”陈福兴叔叔,他送你们过河。说话间,陈叔叔走了过来。身披蓑衣,手持有铁头的竹篙。人高马大,浑身都是肌肉。“是一把好手。”,心中这样想着,觉得踏实多了。陈叔叔笑着说,不要怕,上排,趁早过河。我一看这竹排由七根毛竹串成,长五米许,宽七十公分左右,排头呈四十五度上翘。全排分四节,叔叔站在最后一节,我和二哥分居二三节。上了排,叔叔告诉我们,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大喊大叫,不要哭不要慌,不要站起来,手一定要抓住隔竹。

  放在平时,叔叔只要五篙子,排就到对岸渡口洋桥埠头了。可今天却不然,竹排启动了,叔叔不慌不忙地撑着,一直沿着河岸往上走。我感到纳闷,为什么不朝对岸直航?这样不是快些吗?当小排上行了一百多米才偏离河岸保持一个角度接近中流,排头始终对着水头,现在想来大概呈四十度的角吧。水流愈来愈急,河床愈来愈深,叔叔撑篙愈来愈快,大声喘着气,后来篙插不到底,干脆用竹篙划水,顿时竹篙飞舞,左右开弓。从竹篙上淋下来的水花比雷雨都大,叔叔身似铁塔,双腿像钉在排上一样纹丝不动,两眼直盯水头。小排像是一片叶子,一会儿被浪高高抬起,此时身子仿佛悬在空中,一会儿又被巨浪摔在谷底,两眼一黑,似临深渊。两耳充斥着洪水轰鸣声和浪头被排头击碎的哗哗声。一个浪头劈头盖脑过来,我的笠帽被卷走了。“君看一叶舟,出没风波里”我们这一叶小排在叔叔的驾驭下,劈波斩浪终于冲出重围——过了中流。

  水流缓了,河床浅了,竹篙能插到底了,能用上力了,大家心情好起来,此时太阳也露脸了。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,怎样上的岸,只记得被父亲搂在怀里,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,嘴里念着“儿子不要怕,儿子不要怕,我们回来了,爸爸明天给你买顶新笠帽。”我只觉得冷,因为浑身早让雨水、河水、汗水浸湿了。

  现在回想起来,当时的纳闷是没有道理的,是多余的。如果当时小排直冲着对岸撑去,这时整个排成了水流的阻力,你阻拦洪水下泻,它一定能掀翻你,这是一条死路。上行一百米,是为了后来后退做个伏笔。成四十度角且排头对水头,是因为排头翘起,为打来的浪头预留了空间,浪头打在排头上最多将排拱起,逼它后退却不可能翻排,又因为排头向上挡住了水的主流,其余的水则从排身两旁流过,从而减轻对水的阻力,在小排和水的搏击中,在上下距离方面,排是后退了,在水平距离上,排是前进了,离对岸近了,这是一种战略进攻,也是一种借力打力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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