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镇医馆：悬壶济世的那些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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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中医药是我国的传统医术，亦是梅溪老镇百姓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行当。“大元春”中医诊所是私人诊所中的首块招牌，就在从前梅溪镇的上街头，与知名南货商行“永大兴”门对门。

　　当年的“大元春”候诊室，有两三排长椅供患者坐着等候，候诊室隔壁便是药房。药房内几列从顶到底的黑红木立柜上，布满了大大小小数百个抽屉，每个抽屉面上都贴着写有中药材名的标签：什么当归、黄芪、太子参、桔梗、甘草、陈皮…五花八门，多得数不清。每个抽屉上，都有一个半圆黄铜盖壳钉在板面上，便于司药人员拉抽屉。整个药房，弥漫着一股沁人的药香，十分好闻。也许是常年中药芳香浸入身体保健之缘故，店里的伙计，个个红光满面。

　　那时，我才七、八岁，诊所离我家不远，加上“大元春”掌柜唯一的公子(他还有二个姐姐和三个妹妹)与我二哥是“发小”，有时候我亦会跟着他俩屁股后面去玩耍，所以对大元春诊所的进出道路和房屋结构，了如指掌。

　　“大元春”掌柜徐翱翔先生，坐堂问诊数十年，医术精湛，方圆数十里，百姓乡邻无人不知。徐先生中等身材，面色红润，态度和蔼可亲，对待病人患者十分亲近。

　　梅溪是水陆码头、商贸大镇，来诊所就诊的患者，既有居民，也有方圆数十里的乡村农民，或者是山区竹农。一般来讲，上午以进镇赶市的农民兄弟为多，兼卖柴卖菜，当然急诊例外；而下午则是镇上居民为主，反正不是急病，犯不着与农民兄弟去争先后。

　　徐先生坐堂时五件东西，缺一不可：桌上一块脉垫，一台血压机，还有一支测温表和一叠处方笺，脖子上则挂着听诊筒。中医的看病流程大致是这样：给患者号脉、看舌苔、量体温，然后是问你哪儿不舒服？几天了？饭量怎样？徐老生当然亦是这样“望闻问切”，然后为患者一一开方、叮嘱。有一次，我正好放学回家路过诊所，看到诊所里黑压压站满了人，一名老年患者躺在竹担架上，年近半百的徐先生单腿屈地，侧着身，拿着听筒在其肚皮、背部迅速移动，捕捉“敌情”。我想：徐先生今天肯定是遇到了一位重病患者。果然七、八天之后，街坊传出这样的信息：原来那天是一位来自昆铜山里的老者，由于当天吃了不净饭菜、导致上吐下泻，被家人紧急抬来，请徐先生诊疗。经过徐先生确诊开方，当晚症状缓解，三天后起色好转，才放心返回家里，一周后就完全康复了。患者及家属感激不尽，不仅送来一幅写有“妙手回春”字样的大红锦旗，后来还与徐先生结为好友，来往多年。这在镇上传为一段佳话。

　　后来，徐公子考上浙江中医学院临床专业，毕业后一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部队117医院服役。他子承父业，官至中医主任、大校军衔。就在2017年4月，我还在鲁家村举行的校友同学会上，见到了徐军医。我和他将近六十年不见，他依然还认得我。我想，这也许是中医药对人记忆力之补的功效所在吧。

　　俗话说，“牙疼不是病、痛死无人问”。一旦少了牙医，那真是不便。镇上有一家牙科诊所，店号冠名“拔无痛”，主医者是杨大夫。诊所前门开在长兴馆东百米处，诊所后门在靠近苕溪岸边的通道上，患者从前后门进出均方便。梅溪老镇人口不多，但我发觉杨大夫的诊所里，似乎天天座无虚席。不凑巧去就诊还得排队恭候。那时的牙科诊所，装备没现今这么复杂，就是一架牙躺椅、一把探视灯、几把钳子和一盘镍子而已，当然酒精和消毒棉是少不了的。那时我刚上小学，对街上的事情都有好奇心。有一天放学中途，我就去牙诊所探个究竟，看看杨大夫如何拔牙。那天，正好有一位大约年近三十的叔叔，要拔牙。我看他躺在牙床上，神情有点紧张，两条腿在床尾上“索索索”地抖动。我听到杨大夫一边跟患者说“不痛的，不痛的”，一边拿着一支大针筒，往他牙床部位打针(后来才知道这是打麻醉药)。大约一刻钟后，杨大夫就取出一把老虎钳(看上去真有点可怕！)，拿在手上准备随时出击。而另一只手，却用一把小锤在轻轻敲打患者的那颗坏牙，也许是敲山震虎。 “说时迟那时快”，刹那间杨大夫钳上牙落，“咣当”一声，一颗带血的坏牙落在磁盆中，“虎口拔牙”完成了。一颗止血药塞到他的牙床空洞处，又开上几颗止疼片，让患者带回服药：并叮咛他：不痛不吃，痛时再吃。哦，原来拔牙的全过程并不复杂。直至若干年我初中毕业时拔了自己两颗蛀牙后，才知道拔牙的滋味并不好受。

　　在过去的岁月里，老镇上这些悬壶济世的先生们，与能工巧匠们一起，演奏着老镇生活交响乐中那独特的一章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