俗文俚语接地气

　　笔者认识几位本地土生土长的老乡镇干部，他们当年做群众工作时，善于用老百姓的语言讲话，这也是密切联系群众的一种方式。习总书记曾指出：如今“交通工具发达了，干部与群众的距离却远了；通信工具先进了，干部与群众的沟通却难了；干部的学历高了，做群众工作的水平却低了。”和群众对话，语言不接地气也是原因之一。

　　曾有七年“知青岁月”的习总书记，讲话中常借有俗文俚语，老百姓喜闻乐见，入耳入心。《平易近人——习近平的语言力量》一书，解析“习式语言”三大秘诀：形象比喻、俗文俚语、诗文引用。善于用接地气的大白话、大实话或民间俗语，形象生动、深入浅出。老百姓听得懂、记得住。

　　“十九大”报告在内容上博大精深，在文字上也不乏生活化、形象化的表述。如：“把中国人的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”“促进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”“以钉钉子精神做实做细做好各项工作”等。再如习总书记用“块头大不等于强，体重大不等于壮，有时是虚胖”，比喻虽有经济总量但少科技含量。讲批评和自我批评要有一点“辣味”，让党员干部“红红脸、出出汗”。用“缺钙”“软骨病”，比喻理想信念缺失。俗文俚语，生活气息浓郁。

　　现代白话文兴起时，曾被守旧者视为“引车卖浆者流”说的话。这正好说明向草根学语文，找对了人。留心语文的人，无论何地都可以是语文课堂，无论谁都可以是语文老师。笔者在县报人文版开专栏，有爱读“酱香”文章的报友说：“你祖籍山东，又无农村生活经历，咋多有接地气的民间语言？”答：“在酒桌上听来的……”

　　曾闻两妇人为争晒衣处发生口角，其中一个理直气壮：“太阳是大家的！”想起白桦多年前有首诗，题为《阳光谁也不能垄断》，两相对照，书面语和口语之别立见。日常生活中留心三教九流者五花八门的话语，领略各种生机勃勃的说辞，感受植根于生活土壤的话言风格，大可丰富语言库藏。

　　草根话语有些虽嫌“三俗”，但比官员一本正经腔、诗人矫揉造作腔、伪名士附庸风雅腔好玩。常闻杀猪佬、三轮车夫、鞋匠们口吐珠玑。如形容某人对某方面很懵懂，又跃跃欲试——“懂么不懂，抱牢乱耸”。某生活作风很乱的村干部，缠着妇女欲行那事时有口头禅：“帮帮忙，帮帮忙哎。”行不轨而语有味。

　　包括歇后语、谚语在内的各类俗语，多含生活的原汁原味和草根情趣。如讽刺自我膨胀者，“屁股上画眉毛──装大脸孔。”讥讽自招其辱者，“抱着木炭亲嘴——碰一鼻子灰。”嘲笑瞎折腾者，“上屋搬下屋，起码蚀担谷。”刻画顾此失彼者，“光屁股系围裙——顾前不顾后。”诸如此类，可谓斑斓。“街谈巷议，皆有可采。”不仅在素材上，也在言说方式上。

　　某友曾是“县管干部”，后下海闯荡，自嘲“吃宕饭”。“宕饭”乃吾乡方言，发音在“dang”和“tang”之间，含“逛荡”意。昔时有人在就餐时分，有意逛到别人家中，见有可口饭餐，就和主人套近乎，以求蹭吃。吃“宕饭”要有本事。一个“宕”字，“境界”全出。

　　书面语如是陆地，日常口语则是汪洋大海。毛泽东在《反对党八股》中说：“第一，要向人民群众学习语言。人民的语汇是很丰富的，生动活泼的，表现实际生活的。”汪曾祺谈“怎样学习语言”：“随时随地。首先是向群众学习。只要你留心，在大街上，在电车上，从人们的谈话中，从广告招贴上，你每天都能学到几句很好的语言。”哪怕一张演出海报或失物告示，也可从语文角度审视之。面对各色广告，倘推敲其用词造句，也可能会有收获……楼盘推介语，开发商可谓煞费苦心。

　　“语言这东西，不是随便可以学好的，非下苦功不可。”(毛泽东)这“下苦功”，未必就是关起门来啃语文书，或收看几季“汉字听写大会”“中国成语大会”，而是平时做一个语文学习的有心人，自觉关注身边的语文现象。“从生活中找语言，语言就有了根。”(老舍)留心老百姓的日常谈吐，浏览各类民间语汇工具书，有助于说话写文章“把根留住”。领导干部讲话作报告，不妨从丰富而鲜活的民间语文中吸取养分。话语生动活泼，老百姓才喜闻乐见。范某听大会报告时，动辄打瞌睡。连篇累牍的官腔、套话，不被催眠也难。

　　俗文俚语接地气，芸芸众生是吾师。街谈巷议皆可采，讲话当学总书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