蚂蟥精神赞

　　30年前，我随一学兄从山川翻山到大溪，中间要翻越海拔1167米的赤豆洋(山川乡境内一高山)。那天在山道上，因天气由晴转阴雨，又临近傍晚，山蚂蟥纷纷出动。从小没农村生活经历和野外生存经验的我，一点也无防范意识，身上多处被蚂蟥所叮。感到麻痒而发觉后，自己一时手忙脚乱，赶紧去掰除它。谁知蚂蟥这东西，你越用力去掰它，它越叮得紧。事后才知道，用力去掰或拔，是很愚蠢的做法。蚂蟥有两个吸盘，外力作用会令它吸得更紧。同时，硬拔会让它的口器断落于皮肤下，易引起感染。其实，让蚂蟥从身上掉下来的办法简单易行，拍拍手臂、大腿或其它被叮咬的临近处，借助震荡令其自动脱落。这于我是从“血的教训”中得来的经验。

　　蚂蟥又名蛭，这种吸血环节动物，让人反感，其蠕动的外形甚至令人恶心，而其吸血习性也令人恐怖。但本文决非声讨蚂蟥，而意在讴歌和礼赞。因为蚂蟥在受到外力压迫时，反而叮得更紧更深这一点，在象征意义上，堪称执着、坚定、经得起打击，并且越挫越勇的“真的猛士”。

　　蚂蟥是一种非常耐饥饿的动物，有的种类每年只吸食一次血，也不会饿死。比如山蛭在一个生命周期中只取食4次。吸血这件事，对蚂蟥来说决不是一日三餐的家常便饭，而是兹事体大的生命志业。当遭遇硬掰或强拔的外力时，它本能的反应是更坚定不移、更锲而不舍、更孜孜以“吸”。习近平总书记著的《之江新语》一书，有一篇文章题为《困境之中见精神》，其中有两个看：“看一个人的精神，不仅要看他在顺境时的状态，也要看他在逆境中的意志；看一个人的能力，不仅要看他在好基础上的表现，也要看他在困境中的作为。”蚂蟥被外力硬掰或强拔时，可谓身处逆境和困境，但其意志更坚，作为更猛，不仅在困境之中见精神，而且在逆境更奋发。此种精神，令人不礼赞也难。

　　如果说书画天地里有王国的，堪称帝王级人物的吴昌硕，在其人生历程和艺术生涯中，不乏“苦其心志，劳其筋骨，饿其体肤”的种种磨难，但在艺术追求上，他一以贯之地用“蚂蟥精神”死叮、硬叮，而且生命不息，叮而不止，将自己叮成了一代宗师。

　　某友当年恢复高考后，连续五年落榜，第六年才考取某大专。在年复一年的复习迎考过程中，很多人劝他放弃算了。在高考之事上，虽屡番被外力“掰”、“拔”，但他反而如蚂蟥般叮得越紧越深，就像曾文正公“结硬寨，打呆仗”，屡败屡战，终获胜果。参加工作后，他为党打算盘拨子如飞，俨如“头戴瓜皮帽，手拿水烟袋，经常踱方步”的一方财经智囊，小日子过得不大滋润也难。

　　还有情感上执着、专一、定力超凡的人，以超常的耐心窖藏一瓶酱香好酒，以带有包浆的心情呵护一款精美磁器。每当遭遇热面孔贴冷屁股，反而热情不减，心志更坚，真可谓超级蚂蟥。一旦被这样的蚂蟥叮上，想要硬掰，没门。拔山易，拔蚂蟥难！

　　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，蚂蟥精神就是其中值得标举的一种。只是意志薄弱如我者，缺的就是这种精神。不过，据说人被狂犬咬过之后，病毒的潜伏期有的可长达几十年。网上有“男子5岁时被狗咬，狂犬病潜伏23年后发病身亡”之报道。而我在30年前被蚂蟥叮过，不知日后哪一天会不会迸发“蚂蟥精神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