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康熙皇帝的四个“小心”说起

　　曹雪芹的祖父曹寅算是康熙皇帝的“同奶兄弟”（曹寅的母亲是康熙的奶妈），因此受到亲信和重用。然而，重感情的康熙皇帝，又是一个极理性的人，他对身边人的关照节制而谨慎。清宫遗存康熙给曹寅的一封密札表明，康熙放心不下两淮盐课亏欠的窟窿，对身为两淮盐政的曹寅语重心长地叮嘱：“两淮情弊多端，亏空甚多，必要设法补充，任内无事方好，不可疏忽，千万小心、小心、小心、小心！”康熙皇帝一连四个“小心”，让我感到意外。普天之下，莫非王土，大清江山是爱新觉罗家的，康熙又是雄才大略之主，何事不能摆平？如此“小心”，让我看到了“大帝”的另一面——皇帝做得不那么“潇洒”。

　　故事讲到这里，联系当前党风建设的实际情况，头脑里很自然地冒出一句党八股：“难道我们共产党人的品格还不如封建帝王吗？”整体来说，这似乎不成问题。但也毋庸讳言，少数共产党人、尤其是一些党的领导干部，在个人修养上，与康熙皇帝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。这些人罔顾时代进步，依然热衷于翻一人得道、鸡犬升天的老皇历，却又完全抛弃了中国人传统的道德规范，对身边人着心“培养”，却疏于教育和约束，纵容他们胡作非为，有的还干脆将亲信们引为自己作奸犯科的帮手。这些年来，手下人“进去”，往往成为“主子”出事的前奏曲。某省级贪官，前后数任秘书“全军覆没”，这不能不“得益于”“上头有人”——有恃无恐，才能出大事。

　　其实，为人处世最靠得牢的或许还是自己，洁身自好，才是真的好。只要自己行得正、走得直，通常就足以安身立命，而用不着苦心钻营，去寻一柄保护伞。实践证明，保护伞并不那么保险。倘若秃子打伞、无法无天，无论靠山多大、多硬——哪怕是至高无上的皇帝，也迟早有倒灶的一天。曹雪芹家后来的事情说明，康熙皇帝当初的顾虑，有很强的前瞻性。曹寅本人为人为官还算谨慎，又死在康熙前面，勉强得以“善终”，但最终还是累及子孙。雍正上台，受到打压的曹家逐渐走向穷途末路，到头来，落得个“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”。

　　类似的事例，古往今来见多不怪，但总不乏前仆后继者。究其原因，除了有些人不明事理以外，更多的“能量”恐怕来源于想要“富贵险中求”。这是价值取向问题，非三言两语就能使之回心转意的。对那些“意志坚定者”，哪怕长期进行教育，恐怕也收效甚微。因此，对于各级官员，想要他们平安无事，除了像康熙皇帝那样千叮咛、万嘱咐以外，更重要的还在于制度设计。让那些不想“小心”的人，非“小心”不可，才是一种好制度。有这样的制度，无论对老百姓，还是对官员，都是福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