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岁月一起芬芳

　　一个退休女人，因丈夫的背叛，在儿子成家立业后，将自己吊在宽敞的别墅家里，决绝地离了世界。她在遗书上写道：多活一天与少活一天，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。她的离去，除了给父母和兄弟姐妹留下伤痛，给周围一个谈资外，就像一枚石子丢进湖里，除了稍稍泛开几圈涟漪外，世界一点都没为此改变，红尘继续红尘着。她的丈夫，倒是心安理得地娶了比自己年龄小得多的小三，过起了幸福的日子。另一位熟人，在遭遇了同样的境况后，则离群索居、一心向佛起来。她每天的功课，就是关门念佛，与这个社会划清了界线。她的生命，从某种意义上说，停顿在56岁的不算迟暮的芳华里。

　　听到两位女人这样的消息后，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疼痛了。这两位女人，年轻时曾经那么地脱俗漂亮，因为事业的滋养，容颜里也曾有过炫目的光彩。但在丈夫的背离和儿女的独立后，她们均扼杀了自己的希望，一个与玉同碎，一个无关红尘。她们，就像是两朵艳丽的花，在短暂的盛开之后，迅速地选择凋零，不给岁月一个慢慢浸泡的机会。

　　而女人，是应该与岁月一起芬芳的啊。

　　想起我曾接触过的另一些女人，她们的芬芳，令我难忘。一次是诗人的聚会。两位外国女诗人，分别是70多和50多的年龄。她们生命昂扬、诗意勃发。她们告诉我，诗歌让她们找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。她们热爱诗歌，为此更热爱生命。爱与生命，是她们诗歌主要的题材。在探索生命意义的过程中，她们忘记了自己的年龄，活得洒脱。她们觉得自己仍然年轻，不曾老去。这是两位可爱可敬的女人。

　　一次是在另外的散文诗作者聚会里。一位大姐，她自己说是已经做了奶奶，但看上去，整个人神采奕奕。她写诗，写散文。她说，是文学给了她精神的追求。在她的眼中笔下，一年四季，花草树木，日光月色，碧水湖石，都是她诗意的寄托和对生命的讴歌。和她说话，你会觉着生活的美好。“生活多美啊，细细品味都不够，怎么轻言放弃？”我的另一位好友，因为文学的滋养，50多岁的年龄，看上去只有40岁。每当她长裙飘飘向我走来的时候，我都会感慨人生的美好。

　　一般50岁以上的女人，最容易遭遇“中年危机”。“爱情”变成了“亲情”，没有什么激情可言了，有的甚至干脆发酵发酸，终于弃之如垃圾。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，无需再牵肠挂肚地去照顾。晚上茫然四顾，发现自己多年的付出，竟然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报。而更糟糕的是，竟然不知道明天要做些什么！几十年下来，自己将自己给彻底弄丢了！再看镜子：红颜老去，皱纹如阡陌，当初那个玲珑剔透的小娇娘，被岁月搓成了一块抹布女！在对镜自叹的同时，厌世之情顿生。而细观那些活得滋润的女人，你会发现她们美丽的根源是因为拥有自己的爱好与天地。正当的爱好，无论是文学还是其他艺术，都会将一个女人从里到外细细梳理，从而让她更细致、更光彩。一个女人，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，有事做，爱做事，岁月的风霜，只会浸染到她的一些皮毛，绝不会让她伤筋动骨。著名作家王小波夫人、性学家李银河这样叙说自己眼下的生活状态：“正进入生命最好的一个时期，似乎百毒不侵，真正我行我素；心中全无欲望，百无禁忌；自由自在，随心所欲不逾矩……有文学艺术愉悦我的心灵；时不时还有一点写作的冲动，使我不时能尝到创作的甘甜。”她宣称自己所进入的时期是：“生命中的大多数时间只是享受，享受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们制作出来的最美好的精神产品，心中不时感动。在聆听一首经典的乐曲时，任泪水默默流淌，享受从几百年前的一个天才心灵中传来的天籁。”

　　这样的女人，百毒不侵，更不用说是岁月的侵扰和骚扰了。相反，她们正与岁月一起芬芳，芬芳了自己，也芬芳了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