超越苦难

　　“世间好物不坚牢，彩云易散琉璃脆”，杨绛在她的《我们仨》里面写下这句沉重的话。垂垂老矣的她在写这本书的时候，丈夫钱钟书和女儿圆圆相继离她而去。书里记述了她和钱钟书所有的美好回忆，从开始到结束，几十年的风霜雨雪，生命最终归于平静。在做了一个“万里长梦”之后，她这么结束了她的书：“一九九七年早春，阿圆去世。一九九八年岁末，钟书去世。我们仨就此失散了。就这么轻易地失散了。‘世间好物不坚牢，彩云易散琉璃脆。’现在，只剩我一人。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作‘我们家’的寓所，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。家在哪里，我不知道。我还在寻觅归途。”

　　合上书页，我不禁思考起那个没有定论的哲学问题：人生的意义和生命的本源。也许我们都希望人世间都有童话故事般的结局，但往往事与愿违。当厄运降临，生命的光泽常常变得暗淡。这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的无常，美好就如露珠一般。

　　还清楚地记得在2007年的时候，看到报纸上关于国家男排主力汤淼的消息，至今让我记忆犹新。那年6月，汤淼在随上海队到俄罗斯参加友谊赛，救球时不幸头部着地意外受伤，后被确诊为颈六椎爆裂性骨折伴完全性脊髓损伤。受伤后头颈以下没有知觉，极有可能瘫痪。在重症监护室里，汤淼终日以泪洗面，情绪非常低落，见到自己的家人更是潸潸泪下，场面极为悲惨。妻子国家女排主力二传周苏红自得到这个消息后也已是泪人一个。同样是国家队主力，同样是接应二传，这对于中国排坛的这对“金童玉女”曾让无数人艳羡不已，但汤淼的这次受伤，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，生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沉重。曾经是花样年华，而今花已折枝，萼蕊凋零。而恰恰在这则新闻边上，是关于刘翔在英国参加国际田联大奖赛夺冠的消息。八卦的英国媒体关心起中国栏王的感情问题，而刘翔也坦言希望找一个很棒的女友。一边是春光得意，一边却是凄风惨雨，让人唏嘘不已。人生无常，莫过于此。叔本华在《悲观论集卷》里有一句话：个别的不幸，固然似为不期而遇的事物，但作为通常的不幸，则事出一辙可见是必然的。

　　确实，像汤淼这样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掠影。因为他是名人，才被关注，那么那些寻常百姓呢？命运无可否认，往往超越人的意志。在厄运和苦难面前，人很容易产生悲观情绪。不期而至的不幸，总是打击我们对生活的信心，对我们精神所造成的摧残远大于肉体，而且精神垮了远比肉体垮了来得可怕。也许人们看多了人世沧桑，命运无常，会有生命虚无的感叹，悲观消极也就不足为奇了。就如佛教所云“四大皆空”，看破人生的虚幻。但是，人要悲观容易，要彻底悲观也难，这是人的本能。我觉得，“悲观”更应该是一种淡定，一种超脱。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，认清了人生的真相，但又超脱于真相本身。明白生活就是这样，苦难随时随地会降临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在厄运来临时，告诉自己：“这会过去”；当春风得意时，也告诉自己：“这会过去”。这样或能心境澄静明亮，不羁于物。完全没有必要沉浸在悲观的哀乐中，这东西苦思冥想一辈子也就那么回事。正如周国平说的那样：“人生是一个人的疆界，最要紧的是负起自己的责任，管好这个疆界，而不是越过它无谓的悲叹天地之悠悠。”如此甚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