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杨绛《走在人生边上》

　　人到中年，时不时地对人生的目的与意义作一思考，虽也于先贤名人处领略了不少人生的感悟，然终是一时糊涂一时清醒。依稀记得作家毕淑敏曾在一次大学生的讲座上，面对学生提出的人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这一问题，坦诚地回答，我个人认为人生毫无意义，所谓意义是我们强加上去的等等。林语堂先生则说“人生不过如此”。他把沉重的肉身转为轻灵的舞者，悲剧与沉重被舞蹈化解，他的人生是风行水上，任水自湍急，风仍逍遥。庄子的梦蝶一说，更使人生带了几分迷幻，而老子的道，则玄而又玄，更是不能以言语能说清楚。

　　近日，在书店见杨绛先生此书，即购回家细读。一位九十六高龄的老人，她对人生是如何看待的，这是我极想了解的。杨先生在前言中写道“我正站在人生的边缘上，向后看看，也向前看看。向后看，我已活了一辈子，人生一世，为的是什么呢？我要探索人生的价值。向前看呢？我再向前去，就什么也没有了吗？当然，我躯体火化了，没有了，我灵魂呢？灵魂也没有了吗？”老人提出的问题，何尝不是我们的疑惑？生时，人生价值何在？死后，灵魂又去何处？

　　通常，我们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，往往以其社会地位高低，拥有的财富多少作判别的标准，一般也以此为据来肯定一个人的人生价值。深一层的思考，则是涉及人的灵魂，在杨先生的文中，她认为人本身有“大自然的神明”，我理解为人有向善的一面，也就是先生文章中所提到的“灵性良心”。这“灵性良心”虽天然有之，却需要人不断地去修炼完善，好比一粒种子，没有必要的条件，他是不会生长的。人类的进步也就是要让这种子有一个良好的生存与发展环境。为此，杨先生对于人类的进步提出了质疑：几千年过去了，世道人心进步了吗？现代书籍浩如烟海，文化普及，各专业的研究务求精密，皆远胜于古人，但是对真理的认识突破了多少呢？如此等等。的确，我们的思想究竟进步了多少呢？我们的生存环境对“灵性良心”的健康成长是有利呢还是阻碍的？或者是扼杀的?

　　对于现今的状况，杨先生不无幽默地写道：上帝已不在其位，财神爷当道，人世间只成了争名夺利、争名夺位的战场，穷人、富人有各自操不完的心，都陷在苦恼中，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人世间，好人更苦：你存心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实人吧，人家就利用你，欺侮你。你稍有才德品貌，人家就妒嫉你、排挤你。你大度退让，人家就侵犯你、损害你……这就是现实，相信每个人都有类似的感受，同样也是杨先生自身的感受，无奈的她也与我们一样发出感叹：觉得人生只是一场无可奈何的空虚。

　　可九十六高龄的她并不以此而悲观绝望，她真诚地认为：让我们生存的这么一个小小地球，能是世人的归宿吗？又安知这个不合理的人间，正是神明的大自然故意安排的吗？综观全文，虽对灵魂存在说，是持将信将疑的态度，但我心下里还是认为她是宁可信其有的。因为她的结论是：只有相信灵魂不灭，才能对人生有合理的价值观，相信灵魂不灭，便是有信仰的人。有了信仰，人生才有价值。

　　老人的人生信仰是对灵魂的锻炼，肉体不过是中介，锻炼的成绩只留在灵魂上。以我粗浅的认识认为，她所提倡是加强对人性的修养，在我们这浮躁的社会，就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，穷得只剩下钱了，然而，钱终究买不来“灵性良心”的东西。真、善、美摸不着却能感觉到，是一种不随肉体消亡而毁灭的东西。也许这就是老人所追求的信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