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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寞的爷爷

  趟过河,走上一段斜坡,就可以看见溪边有一棵老梨树。梨树边有两块预制板搭成的简陋的桥。桥面上落了几片被虫咬过的残缺的梨树叶,还有些鸡、鸭、山羊走过时留下的风干了的粪便。上桥,沿着幽僻的竹林小路前进十几米,右拐,一座80年代建造的老楼房就出现在眼前。夕阳,把一抹浅浅的哀伤涂抹在靠着门边墙角摆放的破旧的单轮车上 ,也涂抹在坐在单轮车旁边的干枯的老头身上。

  记忆里,他总是穿着米白的老棉布的长袖竖领衬衫,有时外面套上一件老蓝的夹衣,或者是捂着加长的老棉袄,就这样枯坐在门口的木椅上,静静地。他,就是我的爷爷――许春华。

  一次回家,爷爷坐在厅堂左边的木椅上,指着挂在厅堂右墙上的相框说:“我大宝(爷爷一直这样称呼我)读大学的时候,挺孤单的。大概那时家里没有钱吧。你看,相片上的你像笑又更像哭。”我的心一酸,眼泪差点溢出。读大学的我内心确实是孤单失群的,但我从没有对人提起过,也觉得掩饰得很好,大家都说我挺快活。只有爷爷,看出了我内心的孤独。我假装回头看看那张在图书馆里拍的照片,说:“是在笑的……大概拍得不清楚吧……” “我怎么看倒像在哭……”爷爷微微歪着脖子,仔细地瞅着相片。太阳从门口斜射进来,地上落下一大片长“口”形的光,我借口口渴,去了厨房。

  上次回家,我看着挂在墙上的爷爷的遗像,心里想,爷爷走了,也许再也不会有人读懂我内心的寂寞了。这张相片,是我给爷爷拍的。爸爸说,爷爷身体一年不如一年,不知何时就离我们走了,还是先拍张相留着。记得那天很适合拍照,爷爷心情也很好。

  爷爷就这样从墙上看着我,也许他看懂了我的寂寞,只是没有说出口。我也静静地看着他,突然,我分明从爷爷的眼里读到了从未察觉的深深寂寞!

  爷爷父母早亡,被叔叔送给肖家放牛,童年是在主人的呵斥里和牛背上度过的;长大后赶上了打仗,浑浑噩噩跟着队伍跑了,后来才知道是国民党部队,跑回来已是三十几岁了;娶了个因病不能生育的离婚女人,只好抱养了一个女儿。幸福日子没过上几年,老伴就因病离他而去。爷爷一人将抱养的女儿抚养成人。

  村里有一大片山林,那时的山林是派专人看护的,爷爷也做了好几年的看林人。有时,我一头挑着点米,一头挑着母亲烧的两三碗菜,穿过整个村庄,翻过两条山沟,给爷爷送去。爷爷看林的茅屋就坐落在山腰。一进门,正对着的就是一个靠北墙搭建的单锅土灶,灶边一张小条桌,床就挨在条桌旁,一线铺开。床边的南墙上挖了一个洞,算是窗户。窗台上一截烧了一半的蜡烛。我快乐地向爷爷介绍母亲烧的菜:这是红烧鲤鱼,鱼是强叔给的,我洗的,妈烧好了给你盛点,叫我送来…爷爷乐呵呵地一旁听着,时而问一些家常小事:什么油菜收成怎样,小麦有没有淋雨,黄瓜架搭了没……我一一作答,但不久便下山回了家。现在想来,我该多陪陪爷爷的。山上有风,有呜呜的松涛声;有水,有叮咚的泉水声,但在没有人类语言的世界里,爷爷应该是寂寞的,何况一守就是几年。可爷爷只能拥抱寂寞,一年168元看林费对一个家庭来说是一个迷人的诱惑。

  队里蔡爷爷去世后,蔡婆婆一直一人烧小灶。爷爷打算把蔡婆婆娶回来,说有个伴。家里大概考虑到名誉的问题和养老的费用,并没有赞成。爷爷收起了简单的奢望,依然寂寞地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。当时的我只是惊讶于爷爷“不正经”的想法,没能体会老年人的情感需求,以致心中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遗憾。两个老人愿意凑个伴,双方的家庭为什么不能满足老人的愿望呢?

  我时常看见老人们将鸟笼挂在院子的树上,逗鸟儿玩;看见老人们在清凉的晨雾里,认真地比划着太极;看见老人们如爷爷一样,在木椅上、在楼梯口、在场院里,枯坐成一尊塑像。只是我不知道,他们的日子是不是也如爷爷的一样,流失掉一些鲜活的东西,寂寞成一座空屋。

  母亲、父亲,在时间的流逝里也渐渐老去,我是应该收起流失在KTV、流失在茶室的光阴,去陪陪他们,听听他们的心曲,织几颗星星挂在他们的心上,驱散寂寞的阴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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