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州200渔老大按手印请求延长休渔一个月

　　 又是初夏，航行东海之上的各类渔船正在陆续回港，封网抛锚，开始漫长的休渔期。为让海里的鱼儿有繁衍喘息之机，始于1995年，国家明令，东海每年夏天休渔2-3个月。

　　一艘钢制渔船投资门槛多以600万元起步，休渔意味着渔民们整个夏天没有收入。靠借贷买船的人不在少数，急等捕鱼赚钱，他们能平心静气熬过这个夏天吗？这两天，台州沿海的200多位渔民用写公开信、摁手印的方式表达着对休渔制度的不满，向政府提出修改休渔期的建议。

　　只是，这份建议并不要求取消或缩短休渔期，渔民们强烈请求政府将休渔期再延长一些：针对灯光围网的捕鱼方式，休渔期从3个月延长到4个月。

　　渔船长久地闲置港湾，意味着更短的捕捞季，这些渔民打的什么算盘？这样的延长休渔的红手印公开信，是渔民中的另类行为还是大多数渔民的心声？这样的心愿是临时起意，还是久已有之？

　　一段“心疼”视频

　　催生的红手印

　　台州渔民郭文标是业内达人，身为石塘渔区“平安水鬼”的他担任浙江省人大代表。前几天，渔民们将一封信交到他手上，希望借助其人大代表的身份，向政府表达渔民们延长休渔期的诉求。这封信没有华丽的语句，朴实得好似渔民的口语。信的末尾是200位渔民所在的渔船编号及签名，签名上都有鲜红手印。

　　信中写道：

　　我们是灯光围网的船长，根据这两三年的渔业实际情况，灯光围网禁渔期为每年的5月1日到7月1日，我们认为不妥。4月份捕捞上来的青占鱼、黄占鱼才一点点大，7月1日出海捕获的鱼类也是如此。

　　考虑到海洋资源已严重匮乏，为了灯光围网能有持续稳定的生产时期，我们大部分船长建议，禁渔期应再延长一个月，从4月15日至7月15日，或5月1日至8月1日。还请求各位领导要求山东省的拖网渔船不要在禁渔期进行拖网作业。因为他们捕上来的全是幼小鱼类，作为渔民，我们看了很是心疼。

　　船老大陆日华用手机拍下的一段视频直接催生了这封联名请愿信。在视频中，船舱铺满白花花的鱼儿，看似丰收景象，但满仓青占鱼、黄占鱼都只有幼童手掌大小，体重在二三两之间。

　　陆日华说，如今捕上来的青占鱼，三四条才有一斤，若再让它们长几个月，成鱼一条就有一斤。尽管东海夏季休渔已近20年，但近些年捕上来的鱼依然一网比一网小，这段视频他看一次“心疼”一次。

　　众所周知，同样是青占鱼，小个头鱼和大个头鱼每斤价格差数倍，捕到的鱼太小，渔船出一次海就得亏钱。眼下，柴油价格在涨，聘一个水手月薪七八千，一位船长四五万，渔民陈晨峰心头有笔账：出海一次，捕来的鱼变不成15万元现金，这次出海就成赔本买卖。

　　始于20年前的休渔呐喊

　　1990年代，浙江兴起造现代钢制渔船热潮，强劲捕捞中，海中的鱼锐减。1993年7月，在一场在沈家门召开的保护幼带鱼座谈会上，舟山13名著名带头船老大向全国渔民兄弟、主管部门发出倡议：“绝不能做自断生路，竭泽而渔的蠢事！”此倡议惊动农业部，该部1995年2月7日发文，在东、黄海区率先实施伏季休渔制度。

　　按农业部渔业局和省海洋与渔业局的观点，休渔和放生育苗有效减缓了渔业资源衰退，有的鱼类种群还出现喜人的反弹。上周，我走访沿海的象山、玉环、洞头三个渔业县，洞头县海洋与渔业局负责人就说，十年前，乌贼在洞头海域已难以捕到，如今再次跻身市场主要海鲜。

　　但海鲜资源由衰转盛的拐点远未到来，浙江海洋学院副院长虞聪达说，论总产量，全国第一的舟山渔场与从前差不多，只不过辉煌的大黄鱼、小黄鱼、乌贼、带鱼四大鱼退位，虾兵蟹将成为舟山海鲜主角。

　　靠海吃海的渔民不甘心子孙后代无鱼可捕，休渔期延长一些，再延长一些，从浙江北部海域的舟山到南部的台州、温州，他们的呐喊此起彼伏，持续了20年：

　　2002年8月，宁波象山县石浦镇的黄根宝、奚海宏、林永法、杨家兴、奚海琳等带头船老大代表象山县万余名渔民，在《关于延长东海渔区伏季休渔期的建议书》上郑重地签下了名字，向国家有关部门建议东海渔区休渔期应延长到9月16日，这意味着休渔期要由3个月延长到5个月。

　　黄根宝认为休渔期前两个月的捕捞对幼鱼资源破坏严重。他算了这样一笔账：每次出海可捕获5万公斤带鱼鱼苗，共9000万尾，只能卖2.5万元，这些鱼苗到开渔后，可生长到675万公斤左右，收入则可达1350万元。

　　2003年春天，舟山嵊泗县黄龙乡56名船老大联名上书国家农业部及农业部东海区渔政局，要求把禁渔期从原来的6月16日至9月15日，提前到4月1日至8月15日，禁渔时间延长1个半月，以进一步保护严重衰退的渔业资源。

　　2004年6月，1500多名象山渔民联合签名，再次向国家有关部门发出建议书，要求将东海休渔期由现在的3个月，延长至5个月，即休渔期从4月16日开始至9月16日结束。

　　再次向国家部委呼喊，是因为渔民们发现四五月间捕来的鱼获中，铅笔般大小的小杂鱼竟占了大半，深感可惜。每年休渔前，往往只能捕到牙签大小带鱼丝和玉米粒般的小鲳鱼，抓一小把足足有200多尾。如果提早半个月休渔，等这批小带鱼丝、小鲳鱼冬天长大多好。

　　2009年，在渔民的一再呼喊中，农业部采纳了大家意见，公布了《海洋伏季休渔制度调整方案》：各类捕鱼方式的休渔时间均延长半个月。这是休渔期的第二次延长，2010年，农业部将东海休渔期从2个月延长到3个月。

　　延长休渔的呼喊

　　会得到回应吗？

　　面对渔民的呼喊，台州市海洋与渔业局第一时间作出回应，“能从东海海洋资源的实际情况和渔民的感情上理解。”不过，从建议到决议，要走的路挺漫长。不仅台州无权作出延长休渔的决定，省里说了也不算，东海濒临江苏、浙江、福建、上海等省市，大家都在这片海洋捕鱼，要休渔也必须大家一块行动。

　　休渔时间影响着各方利益：渔民、海鲜经营者、消费者，而且，各省渔民的捕捞习惯，对休渔的看法也不尽相同。每次休渔期的出台，都是各方面利益妥协的结果，更改休渔期，必须得到东海区绝大多数渔民的赞同。

　　台州市海洋与渔业执法支队支队长杜华忠说，除了渔民的主张，渔业专家也要从科学的角度提出休渔意见。鱼类的生长规律、生长区域、洄游习性，学者们正努力研究得更透彻。

　　只要延长休渔

　　东海生灵就能繁荣吗？

　　出台休渔政策，当然有着科学的考量。夏季是海洋主要经济鱼类繁育和幼鱼生长的时期吗，多年来的实践证明，伏季休渔保护了主要经济鱼类的亲体和幼鱼资源，使海洋渔业资源得到休养生息，休渔结束后渔获物产量增加、质量提高。

　　在大海里，捕不同的鱼类，有着不同的捕捞方式，各种鱼类的生育期不同，因而，浙江对不同捕捞方式设定了不同的休渔期。今年，省海洋与渔业局发出了8道休渔令。

　　但是若只是单纯休渔，不管住渔民的渔网网眼大小，休渔效果将打折。虞聪达说，日本等国常发布诸如这样的法令：这个季节只允许捕鳕鱼，15公斤以下的必须放生，每条船限捕两吨。于是，渔民们发明一种奇特的笼子，15公斤以下的鳕鱼不慎入笼，能畅快找到出口游出去。“只有东海里每张渔网的网眼都足以让小鱼逃生，休渔的初衷才可能实现。”